Tu as quel âge? 當然不是我第一堂法文課會被問的問題。但是我確定施蘭芳老師問過我們這個問題,在不知道第幾堂課的時候。真的幾歳當然不是她想要知道的答案,你可以回答trente-six ans, ou soixante-trois ANS.....重點就是要我們練習法國人那個笨笨的數字講法,還有,回答年齡的時候,可別忘了在數字後面 + ans。
Et vous ? quel âge avez-vous, 老師 ? Moi ? 17 ans !
1982 施蘭芳17歲,1992年我從法國回來碰到她,她還是17歲,從那時候起,我才開始直接叫她Zyl,還有畢安生老師 – Jacques, 18歲!
80年代,17歲的Zyl和18歲的Jacques可是台大校園裡的一對寶。兩個人都剃個光頭的樣子寶,兩個人奇裝異服的打扮寶,在教室裡有說有笑的教法寶,上課上到一半要抽煙也寶。當然,每個星期天上電視 – 華視Salut les Copains 教學節目時,兩個人在節目裡插花的搞笑教學方式,更寶!
台灣那個時候有幾間大學有法文系我不清楚,但是在那個台灣和歐洲政治距離很遙遠,文化交流幾乎全無的時代,政界、學界多是清一色的美國派。而在那種英(美)文獨大的環境裡,法文系的存在好像就是教室窗台上擺著的花盆 – 如果有擺的話 - 只不過是台灣高等外語教育的點綴。而那些考上法文系學生呢?我相信絶大部分都是意外吧!那時候輔大法文系最有名的,不就只是出美女嗎?
至於台大外文系,法文也只是必選外語之一,而且我們那個時代的男生好像都不屑學法文,至少我們那一屆是那樣。法文不是很娘嗎 ? 對啦,那時候還沒有 « 娘 »這個講法,但是真的就是有這種想法。我們班上學法文的就都是女生,男生不是選了日文,就是德文。我也不例外,從大二起,第二外語修的就是德語。後來上大四時意外地知道自己非得去法國了,才又加了一年的初級法文。只是或許那時候抱著混過最後一年的心裡,但也好像因為在電視上看過Salut les Copains的節目,加上兩年來在校園裡看到Zyl 和 Jacques 雙寶的本尊,對他們那種又像Hare Krisna道士,又像鄉村歌手的打扮已經心生崇拜,反正我沒去上另一位聽說非常嚴厲的法文老師 – 邱大環 – 的班,而選了畢安生的初級法文。而Zyl的課,我只上一、二個月吧,好像是因為Jacques得回法國一趟而由她代課才上到的。
誰料得到那一年在法文教室裡的嘻嘻哈哈,卻是我和他們成了幾十年copains的開始,不只是中國人說的亦師亦友,而是法國人的copains copains。我這麼說不在於表現我們的關係,剛好相反,我是要強調他們對法語教學和在台灣推廣法國文化的瘋狂熱愛。就像前面我說他們 « 寶 »一樣,儘管我們吃喝玩樂在一起,儘管我的第一塊camembert 和第一口波蘭公牛牌伏特加(瓶裡有一根草那種,是他們兩人少年時的最愛)是在他們家裡一起喝的,我非常清楚Zyl和Jacques始終堅持要給我(和所有他們學生)的,還是他們所熟悉的法文和(比愛台灣少一點的)法國文化。
回頭去看30年前台灣離法國還很遠很遠的時代,某個星期天早上九點,電視上怱然冒出兩個沒人搞得清楚是一對兄弟,還是一對夫妻的老法(當然還有邱大環老師),用他加自編自導(一部分Salut les copains 教材),添油加醋的方式,不只是教法文,還又唱又跳地帶著大家臥遊巴黎和法國大城小鎮!我記得[伙伴們來學法文]是個收視率相當不錯的節目,連不學法文的人也會跟著看熱鬧,比如說我,我哥哥和我的老媽,大家一起跟著Zyl和Jacques亂唸一通,也亂笑一陣。
為了能鼓勵並直接輔導Salut les copains空中教學的學生,他們兩個可以說走遍了全台灣,從基隆到台東,甚至還跑到澎湖 ! 我想這也是他們為什麼那麼熟悉台灣,喜歡台灣,最後決定定居台灣的的原因之一吧。寫到這裡也讓我想到在台大教我三年德文的那位德國老師,他對台灣的感覺可就非常不同,除了很高興能到墾丁潛水,30年前的台北生活環境,飲食口味等等,他幾乎都受不了,課堂裡一提起來就多有批評。Mais alors ! Quelle difference ! 這當然不是德國人和法國人的差別,而真的完全是 Zyl 和 Jacques 對自己工作和對台灣生活的瘋狂熱愛 ! 因為我也碰過不習慣台灣,甚至只來不到1個月就很討厭台灣的法國人!
Zyl 從一開始用自己在全台灣各地拍的照片,出版台灣最早的風土民情明信片,到進口法國名家藝術複製品等,可以說都是從自己的一片熱情和夢想出發。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賺到錢,但我確定這兩方面的嚐試後來都在台灣人見好就學,有利就仿的商業競爭中結束了。
Heureusement ! Ah oui ! 我們在台灣的 francophiles 真的有幸,因為有Zyl – 我敬愛的,可愛的17歲老師伙伴 – 施蘭芳,有她用一生來愛台灣的熱情,有她用一生去分享蘭西文化的堅持,還有她累積了一生為我們修建的,一個永遠copains copains的Pigeonnier!
Salut ! Mon prof ! Salut mon copain 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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